柯理培與山東大復興

作者:謝成光 (2001年 4月)

山東大復興以及發生於1927-1937年之間的全國各地的復興,有被統稱為中國教會的大復興;今天我們特別將重點放在山東大復興這個典型上,藉以認識昔日中國教會這份寶貴的屬靈遺產。當面對著今日香港教會嚴重的信徒流失,參與主日崇拜的人數日漸減少,與及教會正在轉型的時刻,傳道同工為此而大傷腦筋之際:或許山東大復興可以成為我們教會反省與奮進的動力。

—‧柯理培小傳 (Rev. Charles L. Culpepper Sr., 1895-1965)

  1. 踏上中國的宣教路柯理培牧師於1895年出生於美國德州一個小鎮的大家庭裡,在廿一個孩子中排行十九。他出生時父親已經六十八歲,對他格外寵愛。他的父親於19O2年去世,家庭生計從此非常艱難,使他飽嚐人情冷暖及人間的痛苦。他最後在萬難中完成了大學以及神學的教育,這段早期的人生經歷,對他日後的生活影響很大。1923年柯牧師夫婦帶著三歲的兒子,從舊金山搭船到中國適逢日本發生大地震,無法在橫濱靠岸,只見海面浮屍漂流,岸上房屋燃燒,十分駭人。他們於九月十九日到達上海,隨即轉往山東赴任。他主要的工作以掖縣為中心,展開了艱苦的鄉村佈道工作。1927年後轉往黃縣服事,並且從1930年起擔任華北浸信會神學院的院長,直到1941年底遭日軍拘禁為止。
  2. 經歷山東的大復興山東的教會於30年代經歷了一次大復興,而柯牧師正是這次屬靈運動的參與者、觀察者與記錄者。[1]孟教士在她的著作《中國大復興》一書中,以不記名的方式論及柯理培牧師及其當時的同工群:「1929年秋天,我再度出發前去拜訪幾位前些年在煙台相處甚歡的美國浸信會宣教士。他們是一群腳踏實地、訓練精良、虔誠愛主、熱心誠懇的宣教士,為中國教會的復興已禱告多年,我覺得好像是來到一片結實累累的禾田裡,眼前所要做的就是下田收割。」[2]這次大復興帶來了美好的效果,對柯牧師日後的事奉有很大幫助。例如黃縣的神學院‧學生由原來的四名增到一百五十人以上;六百名中學女生全部決志歸主,一千名男學生中也有九百人決志:一間以前只有二十人的小教會,在十天的佈道會,約有一百人歸主;另一間教會,一次就有203人接受浸禮;而且,整個復興運動中有很多神蹟奇事發生。
  3. 致力推動神學教育他在1942年遭受日軍拘禁八個月後返回美國,並趁機完成他的神學博士學位。戰後,他在上海籌設另一所浸信會的神學院,校舍己經落成,可惜因為政局轉變,只得放棄。1952年柯牧師到了臺灣,仍然以推動神學教育為首要任務,台灣浸信會神學院就在同年成立,以他為院長。他的同工郭文生牧師(Winston Crawley),與柯牧師相交頗長的時間,也是神學院的客座教授,他對柯理培牧師曾有這樣的評論:「我發現柯牧師擁有不平凡的屬靈特質,與他同工的宣教士和臺灣浸信會都非常推崇他……柯理培牧師是臺灣浸信會歷史上最具影響力的人物之一,在浸信會來臺開拓工作不久後,於1952年5月抵臺,將他的生命擺在這裡,並致力教會增長達十三年。而創建臺灣浸信會神學院的貢獻,更是意義深遠。」[3]1965年柯牧師年滿七十歲,他依差會規定退休,結束了在華四十年的宣教生涯。他的兒子柯少培牧師也在臺灣浸信會神學院服事多年,忠心事主,頗有乃父之風。

二‧復興序幕的掀起

掀起這次大復興的序曲,乃是柯理培牧師的妻子因患上嚴重的眼疾,當時的孟教士(Miss Marie Monsen)要求為他妻子的病患禱告。柯牧師為此而非常的顧慮,因為浸信會向來沒有為病人禱告的習慣。

「第二天早晨,大約二十人來我家一同禱告,我們感到好似電波流通全身,我預感神準備我們認識從未知道的事。再禱告了數小時,我們全體靈裡好像與主在晚餐桌上一般親密。忽然藕蓮(柯牧師的妻子)取下她的眼鏡,放在火爐架上,隨之照雅各書的教導,我用油抹她。我們又脆著繼續禱告,這期間神好像親自進入房內,每一個人出聲禱告,我們感到天堂降臨人間。神的榮耀充滿了我們的靈魂。」[4]

經過這次的禱告後,柯牧師妻子的眼疾竟然完全治癒,以後不再復發,神真的聽他們的禱告。

三‧復興的蔓延

  1. 憂傷痛悔的認罪這次大復興的特別之處,就是當人親近神的時候,自然便敏銳的去認罪。有人為童年時偷了的兩角五分錢而經歷激烈的心靈鬥爭‧最後以行動去得勝。另有一位教師,向主承認六十多條罪,領了十八個學生為全校禱告,都被聖靈充滿,後來被選為佈道團團長。[5]又有人因鄰人借錢不還,私自宰了對方的雞吃,而作為那債的抵償,但聖靈卻感動她要承認不問自取的過失,最後更引領了那鄰人信主。每當人在聚會中謙卑下來,承認自己的不配,神就在聚會中動工,人便開始認識自己的罪,並彼此認罪。
  2. 神蹟奇事的伴隨當時有不少神蹟奇事發生,令人不得不讚嘆神的作為。一位弟兄的太太癱瘓了十八年之久,得到了神的醫治,結果他辭去了教師的職務,而努力為主傳福音:宋尚節博士在其日記中也有提及此事。[6]另外,一位已死婦人已穿上壽衣準備出殯,並已預備舉行喪禮;突然一位初信的婦人為她禱告,那死了的婦人竟然就此復活了,結果她的全家及村裡一大群人都得了拯救。
  3. 攻破敵人的計謀當時有不少人的滲透入學校之中,有組織性地在學校進行工作。某次,一個學生非常痛苦的躺在教室的板凳下,要求柯牧師見他,並述說他是如何的反對基督教,如何在聚會中與神的救恩對抗。但當他開始站起來準備與發難的時候,忽然被一股力量擊倒,使他知道這是出於神的,也因此而認識基督教是真實的。另外,一位年青人在聚會中痛苦的認罪,原來他內心有一股的仇恨,要殺死那些基督徒學生與及柯牧師;當他認罪之後,整個人便完全的癱瘓下來,最後就接納耶穌基督而重生得救。經歷了這些事情之後,柯牧師才發覺「潛伏在學校的間諜,包括這兩個孩子在內,有八至十個人,大約一半在那次聚會得救了。另一半離開了學校,他們的間諜網全毀滅了。」[7]可見在面對仇敵的攻擊下,神的權能將其一一攻破。
  4. 聖靈充滿的彰額當時長老會的領袖認為,這次教會的復興運動,「有時有些過份的表現,不過整個運動顯示了聖靈奇妙的權能。」[8]有一些護士在醫院裡得救,甚至有一些打掃的女工,被聖靈充滿,一面工作,一面唱詩讚美主,每天都有病人得救。有些信徒在教會作見證,會眾就哀哭、認罪,一直尋求聖靈的充滿,大復興好像火燄般傳遍到所有的鄉村。

四‧復興的理念與反省

  1. 罪惡意識的提升這是歷次復興運動的共同意識,一位宣教士指出:「教會體驗一種難以抗拒的罪感,這罪感是在一般中國人的心理是素不存在的。復興運動不僅在本國信徒心中將它顯明,並且增強他們對多種罪行的具體意識。」[9]面對聖潔榮耀的救主,人的罪惡自然被光照過來,你在個人的生活中有沒有敬畏神,遠離惡事呢?
  2. 強調重生的經歷重生並不是把舊有的罪惡生命改變過來,因為這舊的生命是無法改變的;重生乃是獲得另一種新生命,就是追求真善美的屬靈表現。所以盂教士喜歡見人便問:「你重生了沒有?」最令人希奇的,就是一些資深的宣教士也是在是次的復興運動中重生得救。今日我們有這重生的經歷嗎?你又有沒有經常這樣關心四周的弟兄姊妹呢?
  3. 追求成聖的操練一個人重生之後,便隨之而強調靈命栽培的工作,因為重生只是基督徒人生的第一步,而成聖卻是一生追求的目標。要成聖首先要對付罪,要與基督同死同活,治死老我;然後落實聖經的道德標準,效法耶穌的生命表現。很多信徒只停留認識於神的恩典上,卻很少在成聖操練上多下苦工,你願意在成聖操練上多加追求嗎?
  4. 認識聖靈的工作復興是聖靈偉大的作為,並非人力所能達至。新派人士對此課題過於緘默,靈恩派過於積極,保守派比較中肯。但聖靈的工作仍造成不少教會領袖的困擾,就是柯理培牧師自己也為復興運動中的一些靈恩表現而疑惑起來。正如聖經所言,「不是依靠勢力,不是依靠才能,乃是依靠我的靈方能成事。」(亞3:7),人要經歷聖靈的工作,藉聖靈的能力帶來復興,要在生活中經歷神的作為與能力。

五.中國教會領袖湧現

在山東大復興以外,復興的現象也遍及河南、綏遠、山西及陝西等地的教會。從1920年代後期至193O年代的復興,西教士如孟教士及柯理培等人的貢獻固然是功不可沒,然而有關教會發展及持續的推動,卻落在中國本土一群教會領袖身上,包括許志文、宋尚節、王明道、倪析聲、賈玉銘、王載、王峙、陳崇桂、楊紹唐、趙世光等。

當細看這一群教會領袖的出生年份時,都不難發現他們同是於1900年左右出生,特別是常被華人教會所津津樂愛的,王明道(19O0)、宋尚節(1901)、倪析聲(1903)與楊紹唐(1900)等,神原來在中國教會蒙難之時,與庚子拳亂打擊之下,已經為教會預備了一群「餘種」;直到三十年代,這一群只有三十歲左右的年青人,己經漸漸成為教會新一代的領袖及中流砥柱。

這些教會領袖各有不同的風格和工作的重點,並不能一概而論,但卻可見到神會使用不同的人在的工作之中。他們均「持手保守的神學立場,接受聖經的權威,與新派神學大相徑庭。他們的信息生動有力,重視個人實際生活及道德問題,尤其強調認罪悔改、成聖追求、讀經禱告,卻甚少涉及政治社會。」[10]這群具有很大影響力的信徒領袖,為日後華人教會保守派的傳統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也在當時的世代帶動了教會的復興。

六.對今日教會的啟發與激勵

各港教會經過了九七過渡之後,好像失去了警醒的能力及奮鬥的目標似的,聚會人數呈現下跌之勢,例如信徒名冊人數,由1994年的38萬人跌至1999年的33萬人;而崇拜出席人數1994來為194500人,1999年卻跌至180126人,共少了14374人。[11]今日的香港教會如何在困境中前進呢?

一次柯理培牧師與孟教士(Miss Marie Monsen)交通,她說:「一個大的復興將要來到,同時將要在華北教區開始。」「神過去所立的約,今年照樣會成就。」[12]她就是根據歷代志下十章十四節的內容而說:「這稱為我名下的子民,若是自卑、禱告、尋求我的面,轉離他們的惡行,我必從天上垂聽,赦免他們的罪,醫給他們的地。」就孟教士所提出聖經中復興的條件,今日我們的教會可以從以下幾方面著手:

  1. 「自卑」山東大復興的背景正是中國政治動盪與教會靈性低沉的時期,當人認識自己的困境時,便懂得向神求出路。根樣于力工牧師對山東大復興的分享,[13]他提到這復興運動乃起源自一位楊毅成牧師,他由於事奉沒有力量,所以向一位牧者求教,這牧者給他的回答是:「認罪、禱告」,當他禁食三天,禱告認罪,向神自卑,真的被聖靈充滿,大有能力,帶領教會走向復興。今日教會的信徒與領袖需要這樣的自卑,真誠的反省檢討,存謙卑的心認罪悔改;我們見到歷次的復興均與認罪悔改有關,如古約翰時代的東北大復興亦如是。
  2. 「禱告」香港信徒一向忽略禱告的屬靈操練,城市的物質生活令我們失去了與神親密的福氣。昔日的山東大復興很著重禱告,每次祈禱會都可持續兩三小時,很多教會充滿了禱告的方量,與會者並不感到疲倦或聚會太長,只熱烈參與其中;有時甚至舉行一連幾晚的長夜祈禱,不少人就是這樣種下了禱告的種子。[14]滕近輝牧師也曾作過見證說,北角宣道會的其中一個蒙福原因,就是他們每年都有安排一些通宵祈禱的聚會,並且參加的人也不少,神就是這樣慢慢的祝福他們的教會。今日教會欠缺了禱告的氣氛與能力,我們實在要重建與神密切的關係,多禱告多有能力,在祈禱上多下苦工,並多經歷主的真實。
  3. 「尋求主的面」凡尋找的就尋見,只要我們親近神,神就必親近我們。所謂尋求主的面,就是表示我們要尋求神的心意,在生活上要尊重與敬畏神,所作的一切是為了榮耀主及討主的喜悅。要學習如摩西的謙和,可以與神面對面,並且得見神的形象(民12:3,8);又如軟弱中的以利亞,神要用烈風、地震與火,逼使他從洞口去來站在神的面前,使他重新得力(王上19:11-18);可見只要我們尋求主的面,便能得見神及重新得力。此外,我們也要在神的話語上切切的尋求神,因為神的心意在聖經中已經顯明出來,越深入的認識神的話,便越容易行在神的旨意之中,教會便能走在神的旨意之中。
  4. 「離棄惡行」我們既是「被揀選的族類,是有君尊的祭司,是聖潔的國度,是屬神的子民,要叫你們宣揚那召你們出黑暗入奇妙光明者的美德。」(彼前2:9),因此便需要脫離罪惡的試探,靠主過得勝的生活:「所以應當回想你是從那裡墮落的,並要悔改行起初所行的事。」(啟2:5)當教會整體一同對付罪惡,人神之間再沒有什麼阻隔,便很容易得著神的祝福與同在。當時掀起山東大復興序幕的孟教士,她經常揭露出信徒以及教會領袖背後的罪惡,她所展現出如外科醫師般的技巧,[15]使人被聖靈催逼而公開的認罪,這成了當時的復興運動的一大特色。今日教會有這種責備罪惡與揭露罪惡的能力嗎?聖經教導我們「敬畏耶和華,在乎恨惡邪惡。」(箴8:3)「敬畏耶和華的,遠離惡事。」(箴16:6),你有這個離開惡行的決心嗎?

願意我們透過山東大復興的屬靈遺產,成為今日我們個人或是教會的祝福,使走在困乏之中的我們,可以重新得力,仗著聖靈的大能大力,成為主合用的器皿,並且努力建立神的教會,使榮耀歸與父神。


[1]魏外揚:《居高臨下的理培堂》(http://www.insinia.com.tw/oversea_mag/8601-2/32.html)

[2]瑪麗‧孟森,《中國大復興——1927-1937》,柯美玲譯,台北大光書房出版社,(1990年),頁77

[3]柯理培著、俞敬群譯:《山東大復興》,台灣提比哩亞出版社(1999年),頁9

[4]柯理培著、俞敬群譯:《山東大復興》,台灣提比哩亞出版社(1999年),頁17

[5]宋尚節:《靈歷集光》,香港恩雨出版部(1995年),頁134

[6]宋尚節:《靈歷集光》,香港恩雨出版部(1995年),頁105

[7]柯理培著、俞敬群譯:《山東大復興》,台灣提比哩亞出版社(1999年),頁65-66

[8]歐伊文著,司徒焯正編譯:《東亞教會大復興》,香港天道書樓(1981年),頁89

[9]林榮洪著:《中華神學五十年(1900-1945)》,香港宣道出版社(1998年),頁374

[10]林榮洪著:《中華神學五十年(1900-1945)》,香港宣道出版社(1998年),頁367

[11]胡志偉:〈一個都不能少--正視信徒流失問題〉《教新二千通訊》(2/1/2000)

[12]柯理培著、俞敬群譯:《山東大復興》,台灣提比哩亞出版社(1999年),頁25

[13]于力工著:《夜盡天明》,台北橄欖基金會出版部(1998年),頁34

[14]于力工著:《夜盡天明》,台北橄欖基金會出版部(1998年),頁36

[15]瑪麗‧孟森,《中國大復興——1927-1937》,柯美玲譯,台北大光書房出版社,(1990年),頁9